1945年4月30日中午,元首向所有到场者告别。
当时我正在地下车库里。电话铃响了,是希特勒的副官根舍打来的。他用激动的、嘶哑的嗓音说:“你必须马上给我送来二百立升汽油。”
起初我觉得这是个言不及义的玩笑。可他几乎喊起来了:“汽油!艾利赫,汽油!”
“你要二百立升汽油干什么?”
“在电话里不能跟你说。听着,艾利赫,我应该马上在地下室的出口处拿到汽油。”
我告诉他,我只能在吉尔加尔登才能搞到汽油,那里储藏着成千上万立升汽油,但我现在不能为此派人去送死,因为那里炮火猛烈。
“我连一小时也不能等了,想办法从各辆汽车的油箱里凑齐吧。”根舍挂上了电话。
地下车库里的汽车大部分还未被烧掉,但它们因为天花板倒塌已被砸坏或是被卡住。
当我走进地下室时,根舍正从希特勒的办公室出来。他的面孔变得令人难以认识,脸色惨白。
我喊道:“看在上帝份上,说说出了什么事。为了你的需要,我就得在炮火射击下搭上自己半打人的命!”根舍回转身来圆睁双眼说:“元首已经死了!”
这对我真是个晴天霹雳。
这时我的一个部下报告说已备好汽油。
施图姆普菲盖尔医生和希特勒的勤务兵林格抬着用黑色士兵军毯裹着的阿道夫·希特勒的尸体,放在大约在地下室出口右方三米远的地方。他的右脚掌和生前一样向里扭着。我想起,当他和我并排坐在汽车里感到疲倦时,他的脚总是这样摆着。
根舍和我把爱娃·希特勒放在地上,和她丈夫并排放在一起。
炮火又猛烈了许多。我们向地下室奔去,为的是等待炮火稀下来。随后我抓起一只汽油桶跑出来,把桶放在尸体旁,然后很快地弯下腰去把希特勒的左臂拉到身体近旁,他的头发在风中飘动。
为躲避射击,我们重新钻进了地下室。我们的神经紧张到了极点,急不可耐地等待时机,只要炮火稀下来就去往尸体上烧汽油。我不住地颤抖,简直难以自控。我意识到这是在执行希特勒的最后一次命令。
风吹动着死者的衣服,使它一时未被汽油浸透。从根舍和林格的面孔上可以看出,他们也经受了剧烈的内心斗争。
弹雨继续倾泻着,泥土溅得到处都是。在混凝土搅拌机旁边备有一个槽子,尸体就在里面放着。这个槽子里由我倒满了汽油。
与我们并肩完成这项工作的还有戈培尔博士、鲍曼和施图姆普菲盖尔医生。我们被困在地下室出口处。怎样才能点燃汽油?我拒绝了用手榴弹引火的建议。正巧我的眼光落在了一块大抹布上。“那块抹布!”我兴奋地喊了起来。根舍扑上前去抓住了它并且打开油桶用汽油把它浸湿。我划着火柴点燃了抹布,等到火焰升起,我把这团火扔了出去,它划了个弧线落在了那汽油还在流淌的尸体上。转眼间大火升起,黑烟形成一片浓云,可怕的景象是这以燃烧着的首都为背景的巨大烟柱。
汽油烧尽了,但尸体还没有烧焦。炮火始终不停,看起来,要想把尸体烧成灰烬我们是办不到了。
焚毁尸体从当日14时开始,持续到晚上19时30分。
希特勒与他妻子烧焦的尸体,曾被收起并埋在我住宅墙边一个不大的墓穴中。